奏牍陪葬展现汉代独特公文销毁制度

　　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出土了多枚奏牍，为刘贺家族进奏给汉宣帝与上官太后的上行官文书正本，是迄今所见等级最高的汉代公文原本，对古代公文研究具有重大价值。除海昏侯夫妇外，在这批奏牍中还涉及到“仆臣饶居”“主大后”等多个人物。那么，这些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？

　　刘贺上书时心理压力大

　　北京联合大学应用文理学院的张予正、王楚宁两位专家与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徐长青、杨军两位考古专家研究海昏侯墓出土奏牍后发现，奏牍字体均为墨写隶书，文字端正工整，有“妾”“昧死再拜上书太后陛下”“南海海昏侯臣贺昧死再拜皇帝陛下”等文字，是海昏侯刘贺本人、海昏侯夫人或仆臣代海昏侯向皇帝、太后进奏的上行官文书。据介绍，这些奏牍共编为58个号，其中49版外形基本完整，9版残碎。奏牍上仅书写了进奏者 （海昏侯、海昏侯夫人）、代奏者（仆臣饶居）与览奏者（主大后、帝）的名号，极少涉及具体事件。依据《独断》与《文心雕龙》记载的汉代公文制度，海昏侯墓出土文书应是汉代上行官文书分类中的“章”。

　　专家认为，海昏侯墓出土奏牍还体现了刘贺的状态。“昧死”“再拜”等格式用语的反复出现，可见刘贺家族在上书时怀揣巨大心理压力。

　　“妾待”是2号墓主人

　　海昏侯墓出土奏牍的进奏者除海昏侯刘贺本人外，还有“妾待”。那么，“妾待”的身份是什么？专家表示，汉代贵族女性在尊者面前自称为“妾”，“待”应是人名，“待”因为览奏者为太后而自谦为“妾”。专家认为，“待”应是海昏侯夫人，即海昏侯刘贺的正妻，海昏侯墓园夫人墓（2号墓）的墓主人。

　　史载，地节四年（公元前66年）九月山阳太守张敞探视刘贺，刘贺有“妻十六人”，留有姓名的仅有执金吾严延年的女儿罗紨一人，但罗紨“前为故王妻”。元康三年（公元前63年）三月，刘贺受封为海昏侯，“妾待”作为刘贺的正妻，能在元康四年（公元前62年）直接上书太后，可见其身份之尊贵。因此，“妾待”很可能是刘贺在严女罗紨之后新娶或扶正的正妻。

　　还有奏牍是由“仆臣饶居”代替海昏侯刘贺上书朝廷的。“饶居”是代奏者的名字，姓氏不详，专家认为，其身份为海昏侯刘贺的“陪(臣)”，官职为“仆”。

　　出土奏牍还出现了“秋请”字样，这块奏牍上书“元康四年”。“秋请”就是朝聘，是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的制度，无论是昌邑王还是海昏侯，作为皇室子弟，刘贺都有“春朝秋请”“侍祠郊庙”的义务。但在汉宣帝明确禁止刘贺“朝聘”的情况下，海昏侯墓出土奏牍却表明其确实参与了“朝聘（秋请）”。专家猜测，刘贺作为废帝，身份敏感，但汉宣帝需要废帝刘贺“尊事天子”，承认宣帝皇位的合法性。因此，很可能汉宣帝只是不同意刘贺本人亲自到长安朝觐，但允许其派遣使者，代表海昏侯国向朝廷春朝秋请。刘贺家族的奏牍写于元康四年六月辛未 （十五日），很可能就是为了保证使者顺利抵达长安，代为秋请。

　　“主大后”称号或指上官太后

　　览奏者的名号为“主大后陛下”。“帝母曰皇太后”，太后的正式称号应为“皇太后”，而非“主大后”，这一称号鲜见于史料与出土文献之中。“大”通“太”，“大后”就是“太后”，两汉时太后亦可称“陛下”，“主”字位于木牍左上角，完整、准确。秦汉时的“主”字多取君主之意，与“臣”相对。海昏侯墓出土奏牍上的“主”字，可能为“君主”之意。刘贺被废黜后，继任的汉宣帝一直对他心怀忌惮，刘贺家族在上书时，自称为“臣”“妾”，尊奉长安皇室为“主”，反复提及“昧死”“再拜”“陛下”等用语，体现了他们承认政治上的失败，为求自保，恪尽人臣之礼，尊奉长安皇室“陛下践至尊之祚为天下主”的臣服态度。另外，在宗法体制下，“主”字还是对宗祧继承人（祭主）的称呼。

　　另外，海昏侯墓出土奏牍上的“主”字，也可能为“祭主”之意。“妾待”上书的“主大后”就是将刘贺从皇位上废黜的上官太后，即大将军霍光的外孙女。上官太后立两帝、废一帝，代行皇室家长的权力，主持废立祭祀等礼仪活动，因此有资格被称为主（祭主），且海昏侯墓出土奏牍或用于朝请等与皇室祭祀相关的礼仪活动，因此有理由将上官太后与长安皇室称为主（祭主）。

　　展现独特的汉代公文销毁制度

　　那么，海昏侯家族向朝廷上奏的官文书正本为何会出现在海昏侯墓中？专家认为，海昏侯墓中的奏牍应是朝廷官员放置的，由太中大夫等官员将正本带到海昏侯国，并陪葬到刘贺墓中的。这也能解释，为何进奏者为海昏侯夫人“妾待”的奏牍不在“妾待”本人的墓中，而出现在海昏侯刘贺墓中。同时，奏牍原本（正本）陪葬也体现了一种较为独特的汉代公文销毁制度。

　　此外，海昏侯墓出土奏牍还体现了海昏侯国的部分面貌，如自置“仆”管理车马、派遣使者代为朝聘等，这些都是海昏侯国有别于其他侯国的独特之处。尤其是“妾待”的奏牍，展现了海昏侯夫人的个人情况，为夫人墓的考古工作提供了宝贵的参考资料。

（来源：南昌日报；首席记者 徐蕾）